刘健:朝霞

Liu Jian: Daybreak

展期 Period:

2024.9.21—2024.10.21


艺术家 Artist:

刘健 Liu Jian


策展人 Curator:

詹默 Zhan Mo


地点 Venue:

仚東堂 Santo Hall(北京798)



⇨现场图集 Scene View

⇨展品清单 Works List

⇨艺术家采访 Interview(内部)

⇨艺术家采访 Interview(artnet)



前言 Introduction:

刘健出生于1981年,而尼采的短篇著作《朝霞》在那时已出版一百年。刘健说,“朝霞”仿佛是他生命的预言。如果我们深度观看他的创作,会发现正是身体的张力与绘画理性的平衡,使得某种积极的生命力不断升腾。刘健毫无疑问是站在尼采这一边的,在古希腊神话中,阿波罗象征着理性精神,而酒神狄奥尼索斯则代表着生命本能的创造力,这两股原始力量交汇使人类拥有了与虚无抗争的武器。

此次展览的三件新作《异教者》、《荒地-1》、《荒地-2》也呼应了这一主题。创作灵感源自反乌托邦电影中机械与肉体融合的形象,画面呈现出一种“后启示录”般的背景基调—— “文明经历了巨大的灾变,幸存者失去了大部分赖以生存的资源、技术或手段,在生存线上挣扎”。虚构未来中的“狄门特斯”,作为可怜和狂暴的虚无主义者的象征综合体,在刘健眼中,正是我们当下生活的写照和每个人处境的缩影。一方面是技术飞速发展,一方面是第三世界和全球化的崩溃瓦解,无论是为了生存而争斗、群体活动、日常的相遇与分离,都是“力”之间的碰撞与弥散。因此,混乱中所揭示出的强度本身并不消极,画面里的具象形象仿佛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被扭曲、打散,身体成为了流变状态中的“战场”,从而对抗着高度不确定的世界。

在最新的创作中,刘健直接选用了黑色布面,光线一开始是消失的,如同黑洞般暗示着时间、空间以及物质能量的无限可能性。他将自己早期的创作活动比喻为“档案管理”——通过对画布材料进行冲刷、日晒等物质性实验,从而获得一种坚实且深刻的绘画经验。在此次展出的《女皇连续体》、《舞台》、《里约斗士》、《狂想曲》中,除了能看到戈雅式的构图、卡拉瓦乔般的舞台光线,更多的细节则隐藏在黑色之中,等待被揭示。刘健以现代主义的形式重塑了古典油画中常见的多层画法,省去了传统的做底和上色时的间接步骤,每一层对画布的叠染都保留了前一层的痕迹。由此产生的颜色无法在调色盘上调和,但却能表现出绘画对象的质感。在此基础上,他运用了色粉、接近色粉强度的哑光丙烯、石膏等材料,直接在画布中制造出一种空间幻觉,并将画面中的韵律逐步推演到极致。

如果说对古典绘画的反叛成立,刘健则在继承古典主义精神的同时,连带着那些古典神祇或痛苦或享乐的经历(人类经验中感受的实存,正是以图像的形式被遗留下来),在学习与重塑的过程中成为了刘健体内的生物基因。正如在培根画中看到“绘画无疑是唯一必然地、歇斯底里地要将它对自己的灾难整合进来的,画家必须自己穿越灾难,拥抱它,从中重新现身。” 因此,刘健就像一位大司令,不用思索的,那些流动笔触中的节律天然携带了这些DNA,但与培根不同的是,它们不是在内部生成的“力”,而以一种破晓的态势指向真实的空间。

这种真实在当下是使人震颤的,考古的目的不是沉湎于乌托邦的幻象,而是直面现实。对于刘健来说,绘画和身体都是将感受转化为现实存在的有力媒介,它们连接了过去与未来。这与文学批评家弗雷德里克·詹姆逊提出的“未来考古学”概念不谋而合:“替代历史”的表面故事揭示了幻想破灭背后真实的历史根源。未来考古不仅仅是一种回溯过去的方式,更是通过一种具象化的疏远过程,将当前的现实视为未来历史的一部分。由此,时间的错乱和混淆所带来的矛盾张力,“存在与迷失、执着与遗憾都随着被重叠的时空画面在脑海中翻涌”。观看刘建的作品,仿佛是一场复古未来主义式的宣言,让我们找回了某种生命的强度。

想起不久前和刘健吃饭时,谈到展览标题“朝霞”,我下意识地想搜索狄兰·托马斯的诗《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当我输入“Rage”时,搜索栏自动关联到乐队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他当时穿着的正是印有该乐队标志的衣服。在算法的世界里,一切信息仿佛都是预言。从“朝霞”到Rage Against the Machine,仅仅经过了我这一刻的感受与指尖的输入。

这一切在今天有了新的指意,没有什么比体验身体的真实更加重要。身体承载着人类文明的轮回,在平滑的拟像世界中重新长出了骨肉。或许生命智能会永久留存,但唯有肉身才是人类经验的唯一证明。唯有以肉身承载对文明不灭的信仰,才能抵御一次次的沦灭,一次又一次地升起光芒,轻轻吟诵: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