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凡:不器

Duan Yifan: Boundless

展期 Period:

2024.3.8—2024.4.7


艺术家 Artist:

段一凡 Duan Yifan


策展人 Curator:

周彤 Zhou Tong


地点 Venue:

Tong Gallery+Projects(北京)



⇨现场图集 Scene View

⇨展品清单 Works List

⇨策展人文章 Curator's Article



新闻稿 Press Release:

段一凡于Tong Gallery+Projects的首次个展“不器”将于 2024 年 3 月 8 日开幕并持续至2024年 4 月 7 日。本次展览展出了艺术家以大漆为媒介创作的全新作品以及对于工业生产下的现成品封存的装置作品,呈现了对于传统材质的当代性解读。

艺术,单从字面上看似乎和身体没什么关联,可若从创作⻆度看,哪怕只是思维上的观念,也离不开将其变现的劳作。如此去思考,创作就是身心一体的结合产物。比如绘画,除了极少关于身体讨论的画面外,大部分创作,都不大会在乎创作者的身体状况,对绘画的研究,基本只从画面和体验,去展开研究和讨论。但雕塑,装置,乃至版画,劳作哪怕再隐匿,也会不由自主带入到创作过程。身体在创作过程里,需要付出更大更多的汗水和艰辛,是作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这个⻆度观看段一凡的大漆创作,就能发现身体的劳作本身,就是创作的一部分,哪怕再隐匿,还是会和他最终的作品,发生密不可分的关联和纠缠。

大漆想要成型,需要反复涂刷。在体力和物理作用下,劳作者强力将液体变成固体,一旦结束劳作,变为成品,就能在很大程度上,不受外界环境的侵蚀,达到千年不坏。大漆,作为自然生成的温润液体,在固化之后,呈现出极其稳定的状态,不再具有脆弱性。这种稳定性似乎在挑战着时间的流逝,表现出一种与熵的对抗。也似乎暗示,人的劳作可以抵抗一切向坏的能。如此人定胜天的先成品,代表着⻄⻄弗斯的不屈精神,把人类的渺小变异为不朽,推向自由的边界。

沉浸在一遍遍涂刷大漆时,单调劳动带给段一凡痛且快乐着的美好。而随着刷漆次数的增加,可以看⻅结果的大漆日益坚固明亮,内心的成就感也应运而生。就大漆创作而言,刷漆,这个非常具体且没有意义的抽象动作,是所有的基础。他的每件作品,不管器物还是绘画,没有几十遍上百遍的重复劳作都没法形成成果。正是这种少言踏实的劳作,让段一凡找到了美术学习存在的意义。

目的和过程必须兼具,能指和所指天生差异,让大漆工作很容易匠人化、器物化,和艺术的主观独立似乎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虽说漆画存在多年,却一直很难超越工艺性,艺术的自由相对受到限制,其结果就是这种工艺很容易成为其他艺术的附庸,比如佛像、漆器、乃至大部分的漆画。而当段一凡面对创作时,他告别过去的传统,让大漆不再局限于作为材料,而是自由自在地成为创作的主体,逐步成为他思考的核心。

正是在如此坚定的态度下,他尝试了不同的创作方法。比如在成百上千的、尺寸规格一致的底板上分别去进行重复的、相似的、亦或是差异性极大的创作过程。每一个底板方块虽都可视为独立的个体,但彼此之间,依旧有着密切的关联性。如此经过数以百计千次的劳作后,这些方块所构成的抽象图像再次拼接成大面积的平面,悬挂成一幅极简的抽象作品。同时在创作过程中对于传统工艺的考量和判断,不再一成不变,而是让位给创作,作品的内容开始居于形式之后。相对于过去大漆的永固,段一凡的作品如同鲜活的生命,展现了有别于传统的独特特质。创作过程里,刷漆这个简单重复的劳作,并没有改变。甚至可以说,过程里那些由看不⻅的劳作,随着大漆发生变化,带到意识和观看之中,劳作的由隐而显带给大漆一种新的意义。传统完成后的僵化变为随着外在而产生改变的结果,不间断的劳作成为创作的一部分,图像呈现的现代主义抽象,和身体之间的关系也随之打开。

除了抽象画作之外,段一凡还把新鲜的苹果和香蕉,外面刷上大漆。一开始,他把最完美状态的苹果,用大漆和麻布将其封存,然后不断涂刷修补外形,最终在表面敷之以金,变成一个完美的金苹果。在外壳的坚硬和不变下,壳内的真实苹果却不断腐烂。和壳外的永恒一致相对立,产生出形而上的悖论,这种直观的相反内涵,把能指和所指的不同,变成显学,有了形而上的意味。紧接着,他不甘于此,又找到不同形态的香蕉;按照当时的状态,对其上漆,有些自始至终都保持饱满的状态,有些则逐步萎缩,甚至塌陷扭曲。从外观看,香蕉正在经历外在的变化,直观上展现了,一个 生命从鲜活到逐渐腐败的全过程。这种鲜活和坚固大漆的质感再次碰撞,使得生命的软硬在他作品里成为可⻅。与此同时,还把过去不可能存留的瞬间 在作品上变成永恒,使得形而上的思考层次再次得到拓展。这种创作方式,很符合现代主义抽象的根本,用作品完成形而上的思考、哲学思辨,由纯粹抽象变成可以眼⻅的现实。

用大漆包裹物,开启了段一凡的新阶段。作为传统工艺,大漆本身具有明确目的性,是为了永久性的结果产生。但是如果对于当代而言,成器的意义,从创作⻆度完全不是问题。运用材料的过程和形式本身,对于艺术家体验所蕴含的内容,更为贴切,也更接近感受。大漆对段一凡来说,是他熟悉的一部分,就像习惯了身体的一只手,是他每天创作不可分割得一部分。至于结果,到底是架上、还是包裹具体物,都不具有决定性意义。随着大漆劳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段时间,最后,成品蕴含的不仅仅是我们看到的所有,更多的还有语言无法表述的时空。

在很⻓时间里,大漆作为形而下的材料成为建筑和古代造像的外在。段一凡通过自己的创作,拓展了其作为材料的其他可能。在工作过程里,并没有改变刷漆,这个基础劳作动作和工艺。坚持在持续劳作中,将内心想要完成的思考,变成一件件,逐步推进的作品。

大漆这种东方的材料到了段一凡手里具有了跳脱传统的现代性。可就工作而言,方法却非常⻄化,但作品的指向,却不仅仅局限于现代主义和工业化,也有一定的东方传统在其中。他的创作方向,一直都暗含东方思想的精髓,即意身心合一,心物一元,但结果不是成器,而是还原自我体验的劳作本体。这种创作精神,所代表的不是矛盾,而是创作思考的统一。大漆工艺中,那种不间断身体的劳动本身所蕴含的抽象,和他作品的精神,根本无法分开。甚至说,看到作品,不经过文本的介绍,就能感受到,作品背后蕴含的能量。这个,也许就是他艺术的立脚点。